貝多芬,舒伯特,舒曼,波德萊爾,瑪麗·塔德和亞伯拉罕·林肯,福樓拜,莫泊桑,梵·高,尼采,王爾德,凱倫·布裏森,喬伊斯,希特勒……這些歷史上的天才、狂人,本來風馬牛不相及,卻共同遭受一種疾病的罪與罰——他們都是梅毒患者。這是美國學者德博拉·海登在《天才、狂人的梅毒之謎》中的觀點,海登以翔實的資料,冷靜的文筆,洞悉了這些天才心靈的隱秘和生理的痛楚,像一盞探照燈照亮陰暗的歷史地帶,讓我開始了驚心動魄的閱讀。

    3個月前,我讀《世界瘟疫史》(王旭東孟慶龍/著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年6月版)時,得知希特勒被這種可怕的梅毒逼迫得發瘋,這一切源於一個猶太妓女傳染給他梅毒,正像梅毒剛開始悄無聲息潛伏一樣,歷史的車輪也許在那一刻開始轉向,發生了一系列多米諾骨牌效應。《世界瘟疫史》在“梅毒”這一章節,頻繁援引德博拉·海登的研究成果,當時,就想早日看到《天才、狂人的梅毒之謎》的中譯本,一睹為快。當這本書如願到我手中時,打開疾病、文化和死亡交叉紐結的地帶,那些梅毒患者絕望無助靈魂的哭喊,透過幾百年的時空,在紙張上隱隱浮現。

    梅毒,榮格所說的“黑暗中的毒藥”,仿佛是潘朵拉掀開的盒子裏飛出的死亡的陰影,緊緊地吸附在健康的軀體,使之長出斑點,“像盛開的仙人掌花”。慢慢地,全身到處都長出顏色黯淡的疹子,像是甜美的玫瑰。作者在開篇描述梅毒時,以生花的妙筆描述梅毒侵害人體的過程,呈現梅毒患者的精神幻覺和分裂症狀,勾畫出梅毒的“肖像”。梅毒可以看作惡魔撒旦的化身,惡魔一旦纏身,不容易覺察,因為它善於模倣其他病症。梅毒發作時會對個體產生一些酬賞作用,例如個體會產生異常的欣快感,激發出源源不絕的創造能量,或者形成自大狂戀感,這就不難理解貝多芬、梵·高、尼采狂傲的個性。

    今天,梅毒以青黴素很容易治療。但是,在20世紀之前,歐洲與美國大約有百分之十五的人得過這種無法痊癒的慢性疾病。天才、狂人當然也不例外。海登研究15—20世紀的知名人物,探討梅毒對他們生活與作品的影響。梅毒患者忍受極度的痛苦與狂喜的興奮,有時沮喪得想要自殺,有時變成妄自尊大的偏執狂,到了末期還會可怕地發瘋。因此,梅毒深深影響他們的世界觀、性行為與人格,當然也影響了他們的創作。

    雖然科技發達,但人類在和疾病的對局中,很難說是勝利者。透視梅毒侵害人類的歷史,可以折射出野蠻、縱欲、荒淫、戰爭等諸多不文明的鏡像。不妨把梅毒流行看作浮士德與魔鬼的交易,上帝的實驗,通過疾病這種手段來達到大自然的均衡,而梅毒是人性陰暗與罪惡的昭示,是神靈對人類的警示與懲罰。

    選擇患梅毒的名人作為樣本和個案,進行分析、解剖,一方面使我們對於天才、狂人、創造力及其死亡,有更深一層的了解,另一方面也可引發呻吟背後的思索。命運叵測的厲鬼專找最強悍的心靈下手,身披黑衣、手握鐮刀的死神,似乎也格外垂青天才,疾病征服不了,它最後一個出場了。書中出現的這些天才和狂人,也許是上帝擲骰子的結果,也許是有意為之,他想看一看,梅毒這無形的手,如何支配沉重的肉身和飄忽的靈魂?看一看他們如何選擇生與死?如何在梅毒的支配下出現意想不到的創作?天才支付了健康,換取了不朽的作品,很難說誰贏了。讓我們感受到撲朔迷離的種種情狀。歷史不輕易作出結論,德博拉·海登的研究也並非蓋棺論定,她只是提供一種可能:死於梅毒——天才、狂人的另一種結局。

    德博拉·海登的書太吸引人了,說她是研究名人傳記的偵探,毫不過分,她運用被人遺忘和忽視的史料,將梅毒的文化史書寫得猶如懸疑小說一樣,給讀者新奇的閱讀體驗,好奇粘連著恐懼,探索夾雜著驚悸,被遮蔽的歷史真相逐漸展現。比起抖露歷史的八卦和名人的隱私之類的書籍,他以學者嚴謹的態度,列出長達20多頁的註釋,書中的每一筆都有出處。
(From : http://big5.xinhuanet.com/gate/big5/news.xinhuanet.com/book/2006-01/04/content_4006648.htm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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